并非唯一幸存者

八楼象女士·

2025-06-18

不知道为什么,这两天郎朗又上了热搜,大家说他是NPD家庭的幸存者。

郎朗的成长故事在他成名之后几乎透明化,当然他父亲对他的教育方式经历了一些变化,比如在我小时候,这种严父教育是被推崇的,多年后的现在,大家才意识到其中隐患。

郎朗父亲名叫郎国任,小时候痴迷于二胡,但时代导致他没办法去音乐学院学习,而是进厂当了一名工人。

1977年恢复高考,郎国任想搏一把未来,成绩相当不错,可是最后被取消了入学资格,坊间传是因为谎报年龄。

后来郎国任在沈阳空军文工团担任二胡独奏,年轻时的青葱时光就此画上句号,从这以后,是他身为郎朗父亲展开的故事。

郎朗是名副其实的天才,两岁半看《猫和老鼠》,看完之后用家里的钢琴弹出了基本旋律;三岁正式学钢琴;五岁拿到第一个比赛冠军,同年开了个人演奏会;九岁以第一名的成绩考入中央音乐学院附小钢琴科;十二岁拿下国际奖项冠军……

郎朗的天赋,让郎国任决定辞去工作,专心陪郎朗在北京求学,一家的经济重担压在郎朗母亲肩上。

郎朗和父亲在北京的生活,压抑无比,郎朗曾在自传里提到小时候和父亲的一次争吵。

前情提要是,郎朗当时在学校练习,晚回家了一个半小时。

排练结束后,我快步走回家去。在我快走到楼门口时,我可以看见父亲从我们家十一层的阳台上探身望外看。他冲着我声嘶力竭地喊叫着。 “你都上哪儿去了?回来这么晚!你这个没信用的家伙。你把自己的生活毁了!你把我们所有人的生活都毁了!” 他的声音尖锐而又狂野。

父亲以前也吼过我,但从来没这样。他听起来真的像是疯掉了。等我进了房门后,他对我的攻击就更厉害了。

郎朗自传

郎朗关上房门之后,父子争吵加剧,后来郎朗在自传里这样说道:

在我生命中头一次,我感到了对父亲的深深的仇恨。

我开始诅咒他。 “吃了这些药片!”他边说,边递给我一个药瓶——我后来才知道瓶里装的是药性很强的抗生素。“现在就把里面三十片药片全都吞下。吞下去,你就会死,一切都会结束。”

我跑到阳台上,想要躲开他。他尖叫道:“如果你不吞药片,那就跳楼!现在就跳下去!跳下去死!” 他冲我跑过来,我开始使劲踢他。我以前从没有过这样狂暴的行为,但我害怕他会把我从阳台上扔下去。在那一刻,我感到他什么事都做得出。

我想象自己从十一层楼摔下去,脑袋落到人行道上摔得粉碎,我的血,我的生命一点点从我身体里流走。

郎朗自传

但读完郎朗的整本自传,无法断定郎国任就是一个坏人。

以下是郎国任带着郎朗去上琴课的片段。

那天北京是雷暴和沙尘暴交加的天气,郎国任骑着自行车带着郎朗去教授的琴房练琴,等他们到达目的地,已经全身湿透,并且身上脸上满是泥点。郎朗说他和父亲在冷风中冻得直打哆嗦,可是教授没有问他们是否需要毛巾。

父亲说:“教授,如果您让我们把身上弄干了,郎朗就可以开始给您弹琴了。” “没这个必要了。”她说,她的声音比冰还要冷。

父亲问:“为什么呢?” “我已经决定不再教你儿子了。” 死一样的沉默。

我感到泪水盈满了眼眶。我看到父亲的眼圈也变红了。他说:“这我不明白。我的儿子是个天才。”

“大多数学钢琴的孩子的父母都认为自己的子女是天才。绝大多数孩子都不是的。郎国任,你的儿子不仅离天才差得太远,他连进音乐学院的才华都没有。我恐怕他是不可救药了。”

父亲争辩说:“但是教授,他赢过比赛,有关于他的各种报道。在沈阳他很出名。”

“沈阳不是北京。”

郎朗自传

那一定是很狼狈的画面,郎国任浑身湿透,满是泥点子,求着钢琴教授再给儿子一次机会,他坚信儿子是天才,值得被钢琴大家培养。而得到的却是无情的否认,不仅如此,连平日情分都没有,教授甚至不愿让他们进门,他们被雨水浸着,像两个流浪汉。

郎朗一直记得这天,他抱着父亲的腰,骑着回到公寓,一路上他哭个不停,觉得自己作为音乐家的生命就此毁灭。当父亲跨下车时,他看不到父亲脸上流着的是雨水还是泪水。

“那也无关紧要了,什么事都不重要了。”郎朗说。

第一次读郎朗的自传,我不寒而栗,但后来我又听到了矮大紧的成长故事,于是有了新的看法。

矮大紧曾写过他和父亲的相处点滴,提到他从清华退学,父亲有些生气,让他搬出家里。搬走那天,父亲给他炒了两个菜作为告别菜,对他说离开了最好别回来,高晓松答应了,父亲当即哼起了印度尼西亚民歌。

这种事情大多发生在书香门第,老百姓家面对孩子退学通常不会如此从容,家长一定会和孩子发生强烈的争执。

为什么?因为普通人家拿这些是当救命稻草看的,是他们跳出原有生活框架的机会,是他们可以抓到的绳索。郎国任的歇斯底里,就是最极端的反应。

只是和万千贬低式教育不同,郎国任是被时代耽误的一代人,且他确实有一定的音乐才能,他对郎朗期望的是当年投之无门的遗憾。而绝大多数家长对孩子有着超高期待,是因为自身平庸无能。这两者有着本质上的区别。

一将功成万骨枯,我们都以为自己是将,事实我们只是骨。

好像很多事都没有办法用简单的对错去评判,尤其是在有对比的情况下。郎朗的父亲在大家口中有一万个不是,但当你看到矮大紧那样高知家庭的松弛感,你会发现起跑线不同所以奔跑节奏也就不同,普通人没有那么多后路,只好咬紧牙关向前冲,郎国任是这样,当年的郎朗也是这样。

郎朗肯定不会用父亲那样的方式对待自己的孩子,一是这样的教育方式确实不妥,二是没有这个必要了,他的孩子可以很欢乐松弛的长大了。

所以幸存者不仅是郎朗,还有郎朗的后代,成了他一个,也就成了千千万万个。不幸也是万幸。

·END·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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都看到这里了,不如点一个“在看”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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