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间清醒？别硬吹了
吐槽电影院·
2025-01-12
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，最近在重温琼瑶剧……
停留在“她只是失去了一条腿，而紫菱失去的可是爱情啊”的记忆无限刷新，原来更多的时候，琼瑶奶奶写的台词生动更生猛！
出口呛，后劲强，二十多年后翻出来看依旧不过时——
《情深深雨濛濛》，依萍当代反pua偶像剧女主角第一人。怼天怼地怼空气，字典里容不下一个“让”字。
多年前就知道要脱下孔乙己的长衫，张口就是打工界的至理名言：
我比你们高贵，我是来赚钱的！
雪姨理直气壮给收集初恋周边的陆振华戴绿帽。猛戳陆振华肺管子的同时，还正视女性欲望。
把爹系大家长的脸皮踩在脚底反复摩擦，攻击力强得没边：
我还年轻呢！难道要为你守活寡吗？
《还珠格格》第一部，小燕子先给宫墙的“主子们”一巴掌。
第二部主角团流亡途中，又给民间的迂腐观念两巴掌。
记忆里的最大反派、最毒后妈突然有了人间清醒光环；总在闯祸的小燕子，出场便是义薄云天的侠女一枚。
谁说琼瑶写的台词三观不正？这三观可太跨时代了！
既有戏剧效果——借“低道德感”的雪姨和“没文化”的小燕子之口，句句大白话、字字戳心窝，指出封建糟粕的虚伪荒谬之处，直白又爽快。
又有价值输出——追求真善与真情，与许多爆款古装剧里“自我以上人人平等，自我以下阶级分明”的封建价值观，高下立判。
反观当下众多国产剧里的台词，比高中政治课还要助眠，全是折磨耳朵和逻辑的精致废话。
伪金句是国剧要警惕的另一种悬浮。
什么是伪金句？
一场又一场过分正确的过度表演。说人话，就是他们不说人话。
在大量金句中发现少量剧情。这方面，没有比伪金句巅峰剧《我们的婚姻》更权威的了。
沈彗星和盛江川，一对夫妻出走半生仍是大学辩论社社员。
无时无地不在扯大旗，用价值观唇枪舌战，出门左转就可以参加新国辩。
他俩说话完全不像生活里的正常人，更像编剧为这碟醋怒包金句饺子生成的人形键盘侠。
听沈彗星说话，感觉是在上高中政治课，上价值纵享丝滑。
为家庭主妇发声、蔑视出轨渣男、怒怼职场歧视、呼吁男女平等——无差别攻击方圆百里每个会呼吸的生命体。
每字每句单拎出来都格外正确且相当流行。
就是……越听越觉得，哪哪都不对。
婚姻不幸、工作不顺的沈彗星，口头上却是手握波伏娃和上野千鹤子语录的人间清醒。
骂老公、怼同事、顺带蔑视总帮自己带孩子的邻居娇妻，但凡回头看看自己一团乱麻的生活，不荒唐吗？
听盛江川说话更是一种折磨。
随时随地爹味发作，还没做到大领导的职位，已经修炼出一身官威。
在职场上时不时就对后辈来一段“故事”和“隐喻”。张口“水晶球和橡胶球”理论，闭口风投界的“妖精论”。
要不说科技改变生活呢，没有3倍速我都听不完这段大段台词。
得讲明的一点是，输出金句不是错，错的是堆砌金句。
同为精英中产背景、职场设定，《我们的婚姻》和《凡人歌》在金句输出上的流畅自然程度，相差了十个《理想之城》。
如何吐槽中女职场困境？
家中吃紧，沈琳为补贴家用，时隔多年重新出门找工作，辞职前月薪2w的她如今只能从实习生做起。
炒着菜，掂量着自己和猪肉的身价，“老生常谈”品出了千万种滋味：
猪肉都涨价了，人怎么越来越便宜了？
而沈彗星毕业就结婚生女，离开职场六年，因丈夫态度的隐约转变有了危机感，决定出门找工作。
从找工作前的人生价值讲到找工作受挫后的不甘怨气，不是和闺蜜吐槽就是在和闺蜜吐槽的路上，不是在环境优美的小区公园就是在看着人均消费不低于200的咖啡厅。
可这大段输出比不上沈琳两句话戳心。
这就是许多观众觉得部分国剧悬浮、编剧没上过班的原因之一——对话场景是无需设计的，人物对外部世界的认知是虚假的。
重要的是，见缝插针让人物说出强情绪、新热点，可以切片发上短视频平台快速传播的金句。于剧宣有利，于剧本身有弊。
伪金句说多了，角色也就变伪人，立意也无法落地。
爱情戏，首当其冲变得不伦不类。
从人生理想讲到诗词歌赋，却无法让观众感受到情感的流动，只有两个自恋型人格在轮流孔雀开屏。
还是《我们的婚姻》，和不熟且讨厌的男同事被一场大雨困在家中，黎小田突然无视对方，坐下画画……并超经意提起自己的油画观？？？
hello？有人问吗？没有十年脑血栓写不出这样的感情线。
我的每幅画都倾注了我的一段心事
不需要向人展示
被伪金句绑架的创作逻辑，让女性友谊也被绑架。
双方会给予彼此从金钱到情感的无条件全方位支持，却看不见一点女性友谊的幽微之处。
《我们的当打之年》，袁歌和谷峤从头贴贴香香软软到尾。
借钱给谷峤是她，给谷峤介绍工作是她，在谷峤被造黄谣时站出来发表演讲还是她，起到了一个非常好的工具人作用。
女性之间的相处更值得深究的，是那些被塑造出来的微妙的嫉妒与依赖、倾慕与竞争，以及内化出的成长力量与相互尊重。
正确打开方式参考《山花烂漫时》的谷雨与蔡桂芝，“我是你的参照物”将女性间长久被窄化、污名化的关系带到了一个新的高度。
悬疑剧也来凑过热闹，用伪金句增加悬疑感……
好消息：谁也听不懂。
坏消息：谁也听不懂。
你爱的只是爱的表象
而我要的，是有人跟我一起
分担 寒潮、风雷、霹雳
共享 雾霭、流岚、虹霓
我了个超绝大文笔
更多时候，错的不是说出的话，而是说话的人。
《觉醒年代》，民国背景，文人救国，没有比这群人说话金句含量更高的了。
可陈独秀是活脱脱的活人模样。
创作者没有因其身份而畏手畏脚，只敢拍得正确，不敢拍得鲜活。反而在特殊语境内，深度挖掘这个伟大人物的蓬勃生命力。
他既可以激情悲愤，为民族、为人民、为人权慷慨陈词。
也可以松弛可爱，在读完《狂人日记》后欣喜若狂，当着所有人的面大声宣布，他要当面亲吻鲁迅。
俗气过火，但足够生动。
再往深想，伪金句泛滥，也许因为国产剧容不下真人，容不下有瑕疵的人。
《装腔启示录》也是一部金句含量不低的都市剧，为何每个字都能说进心坎里？
因为讲述的对象不同。伪金句是针对观众生产的速食，最方便填饱肚子、不会踩雷的“精神食粮”。
唐影的每句话、每个小心思都对自己说，服务人物再触达人心。
这是创作起点的本质不同，才让唐影这个人物有了可供揣摩的阴影部分。
烧仓房这段看了无数遍，依旧会为唐影这个“苟活”在大城市的普通女孩泪目。
马其远一行人的手段足够高明，以礼貌绅士的姿态放大年轻女孩内心的空虚，让她们心甘情愿，以爱之名沉沦欲望，成为他们的消遣。
一边玩弄，一边看不起。
“烧仓房”理论，体现了他作为上位者的卑鄙，享受年轻女孩的美貌，再碾碎她们的尊严作乐。同时，在法律和道德上都没有人能对他进行指责。
唐影意识到，自己那点心思在这些精明男人面前从来都是一览无余，也因此成为他正在狩猎、得手后就会烧掉的下一个仓房。
她在马其远的身边如坐针毡，感到恐惧、恶心，与愤怒。
她语速飞快、神采飞扬地戳破了马其远的虚伪卑鄙，在梦里。
缓过神来，听到马其远的关心，她只说自己在想事情。
换其他“大女主”，应该已经拿包砸上马其远的头。
但唐影才是现实，女主依旧可以懦弱、虚荣、权衡利弊地活着。
台词的假，源于人物的假。
在古装剧装腔作势，父亲要叫“阿耶”，小姐要叫“女娘”……
在细枝末节处做一些“尊重史实”的功夫，装腔作势一出正剧范，仔细看全是“如此如此，这般这般”的废话。
没有古韵，只有古板，乍听唬人，细品磨人。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学《终极三国》搞抽象。
在现代剧，用上各种流行概念、专业词汇、心灵鸡汤，企图用魔法攻击欺骗观众的大脑。
有形无神，有表无理，可以糊弄0个人。
一锅鸡汤喝下来，除了昏昏欲睡的副作用，对于人物成长、人物关系的进展毫无作用。
听君一席话，如听一席话。
还不如简单粗暴地——
用伪金句追求高级时，编剧似乎忘了台词在输出观点之前，更重要的属性是有趣。
听得进去的前提是有意向听。
琼瑶剧的台词虽然夸张，但都会让人感受到澎湃的感情。
说实话，我宁愿看《花非花雾非雾》被骄傲的叶凡和高傲的齐飞，至少震撼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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